2017年4月9日 星期日

旅行:找尋失落的紅燒獅子頭

這次去上海,緣於去年底和好友在觀塘一家頗有名氣的上海菜館晚餐,席間照例點了紅燒獅子頭,菜端上來照例發了一通嘮騷:「以前我外婆做的獅子頭不是這樣的。」結果就在餐桌上,我們約定去上海,去嚐一嚐上海的上海菜館的紅燒獅子頭是何滋味。

外公是南京人,外婆是寧波人,在上海長大,而我少時跟外公外婆長大,因此可以說是半個江南人。依稀記得小時候,外婆每每會在街市看見上海青菜,就會跟我說:「今天做紅燒獅子頭好不好?」然後她才會去買肉,我記得肉是半肥瘦,而且不作興「免治」,而是回家自己動刀切,還會摻冬筍、香菇。在鍋裡面和上海青菜用油煎一下,然後慢火燉。



紅燒獅子頭是道有點兒冷酷童真的菜,肉丸代表了獅子頭,綠色的青菜則是牠們的長髮。可是在今天的香港上海菜館,獅子頭被褪化成簡單的肉丸,不僅個子小了,而且用的是最次等的免治豬肉,為求香口先放到油鍋炸透,再放進雪櫃,送到客人桌上時配些少黃芽白,也就是大白菜。當然這也說得通,放在桌上的不是一般的綠毛獅,而是金庸筆下的金毛獅王啊﹗但味道反正就是不一樣囉。

滿懷期望到了上海,本想找一家老字號菜館,不料一到市區便闖進雨中,在南京東路冒雨步行,雨居然完全沒有停的意思,只好躲進路邊一家大型商場,在頂樓的一家上海館晚飯。全身濕透之下,興致已經沒了一半。待到紅燒獅子頭端過來一看,唉呀,這獅子頭的賣相有點兒黑口黑面…… 不過,菜是上海青,肉丸子也回復了應有的大小,而且不是炸,是燉的。這下子我可以向同行好友證明,我的童年記憶沒有錯。當然,飯錢就由老友出了。



次日晚上,我在上海的朋友請客,問我來上海有何貴幹?我說來吃紅燒獅子頭。對方以為我開玩笑,瞪大眼問:「有什麼好吃的?」我說真的,專門來吃的。結果我們在浦東正大廣場的一家菜館,繼續靠吃獅子頭糊口。這家沒有紅燒的,而是清燉,裡面放了黃芽白,看來現在上海人也興吃金毛獅王。

第三天到了蘇州,晚上到太監弄的老字號餐館松鶴樓,在眾多菜色中仍舊勿忘初衷,直指獅子頭。此時一眾友人已經跟我吃了兩天獅子頭,再壯的漢子也開始吃不消,只能分享一個。松鶴樓也是只有清燉,但他的作法卻是最地道的,湯裡還執著的放了一條上海青,綠毛獅子又回來了。



吃到這裡,我還是覺得外婆的紅燒獅子頭最好。當然,我已開始意識到自己搭了飛機來這從未來過的地方,「吃」的其實是一場回憶,因此也就再沒必要找尋下去,因為沒有什麼美食能比得過回憶中的滋味。在前往蘇州的火車上,我右邊坐著一位老太婆,我承認,她令我想起久已去逝的外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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